(文/李振峰)旬陽縣清時叫洵陽縣,位于陜西省東南秦巴山區東段,與湖北省鄖西、竹山、竹溪縣相鄰,面積3500平方公里,山嶺逶迤,清水蜿蜒,堪稱秦巴明珠。漢江東流至旬陽縣城接納了《山海經》記載的洵河,形成了著名的太極圖地貌,旬陽又稱"太極城"。由于地處要沖、水陸碼頭,古來兵家必爭、戰火連綿。清嘉慶時白蓮教軍往來川陜鄂,此為必經之路,十年間攻守殺伐、生民涂炭。嘉慶六年(1801)二月,42歲的嚴如熤(1759—1826)任洵陽知縣,至八年二月擢升定遠(今鎮巴)廳同知,嚴公在洵陽二年時間,但卻轟轟烈烈,實現了從一介書生到一代名將的雄美變身。
嚴如熤生長于兩千多年前屈原流放謫居之地——湖南省溆浦縣橋江鎮,崇山峻嶺,茂林修竹,水量充沛,糧果豐盛。屈原在此孤獨生活、彷徨行吟長達數年,寫下了《離騷》、《橘頌》、《涉江》、《九歌》等名篇,屈子氣節文辭在此形成濃烈風尚,浸潤著一代又一代有志人才。嚴如熤自幼好學且天賦異稟,一目十行,出類拔萃,13歲即入岳麓書院拜山長羅典為師,嚴的成績向為書院第一。20歲時保送到京城國子監深造。嚴公學習認真且留心兵事、注重實用,青少年時已負有學名。湖南學政張姚成稱其"經世之才,足當大任",張推薦嚴入湖南巡撫姜晟幕府,參與策劃平苗事務。還受湖廣總督畢沅所托,實地踏勘后寫出了《苗防備覽》,為平定苗民起義作了很大貢獻。后又受兩廣總督那彥成之請籌劃海防,未見過大海的嚴公迅速開展實地調查了解,殫精竭慮編著了《海防輯要》(比魏源《海國圖志》早了38年),書中關于釣魚島的海圖和文字非常珍貴,是釣魚島屬于中國的有力證據。五年(1800)嚴公到京廷試,朝廷征詢"平定川楚陜三省方略策"。第一天嘉慶皇帝召嚴垂詢,結束時嚴公呈上了萬言奏疏,疏末注明"迫寸晷限幅,未得盡攄愚忱",第二天嘉慶又在圓明園召見嚴公,作答后嚴呈上《屯田方略十二條》,嘉慶對嚴公非常滿意,欽定他為全國第一,并把嚴公"十二條"批發川鄂陜三省督撫參閱。六年二月嚴任洵陽知縣,名滿數省的嚴公開始了為官之路。他針對洵陽山道崎嶇、流民眾多、百姓苦寒、水運便利、防守松弛等特點,文武兼濟、恩威并施,廣泛動員、層層落實,嚴密保甲制度,加強社會管理和各級情報網絡。他在境內險要關口修筑堡卡,結寨嚴守,編練民團。還與湖北鄖西知縣孔繼干聯合訓練"三天門十三卡"的鄉勇,實行常態有效的軍事聯防。特別是他看到境內萬山之中綿延七八百里流民甚多的情況,他把流民納入戶籍、分給田地或指定燒荒墾種、編入保甲,嚴格訓練、嚴明獎懲,化盜為民、變民為兵,農閑訓練、輪換守卡,有戰為兵、無戰則農,無需國家糧餉負擔,一縣平添數萬民兵,在平亂戰爭、維護治安、發展經濟等諸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。
旬陽太極城 "相地險要為堡寨,選置團勇正副長,且耕、且守、且戰。設卡于高崗了望,賊至舉炮一,耕作乾斂農具;舉炮二,人畜皆歸寨堡;舉炮三,則團勇各據隘以守,頃刻間警備逮數百里"(《墓志銘》)。第一炮響耕作者停止勞動收拾農具,第二炮響人畜均回寨堡備戰,第三炮響守好哨卡進入戰斗。此法一施,大山中數百里地均為戰斗狀態。嚴公講究戰略戰術,如教軍人多勢眾,他就避其鋒芒,實行堅壁清野,教軍搶不到財物必然撤走,他就帶民兵隨其后攻其不備,晚上則對宿營教軍攻襲,讓其日夜難安、耗損戰力,欲戰不能、欲息卻難,糧草俱無、無法持久。當時洵陽山內網絡互聯、信息靈通、糧秣充足、士氣高漲、占盡主動。當年四月,嚴公帶人與教軍作戰,在縣南裕興寨捕獲教軍"通江藍號"冉文濤所部首領陳朝覲。五月,教軍"達州青號"首領徐天德由洵陽渡漢江北上,嚴公得訊即緊急安排,親率民團鄉勇在有利航段上截擊,教軍大敗,翻船七只,淹死二百余人。六月,與名將提督楊遇春所領官兵聯手,在縣西青山寨夾擊教軍張天倫部一萬多人,教軍死傷慘重。蜀河古鎮距縣城50公里,秦嶺巴山之間,漢江蜀河交匯,與湖北山水相連,商賈云集、人口眾多,陜鄂要道、兵戰必爭。嚴公捐出薪俸作為修筑蜀河城堡的經費,感染和帶動了大商小販、當地士紳,紛紛捐資出力,他親自設計、監工,僅用三個月,就建起了蜀河這座金湯要塞,作戰中發揮了重要作用。后來,在蜀河口與鄖西縣來的教軍王祥、方孝德部激戰,王祥戰死,方孝德被俘,教軍大敗。
旬陽黃州會館 洵陽連續取勝影響很大,嚴公名將聲威遠播。1826年,嚴如熤去世,他的墓志銘由清代名臣、兩江總督陶澍撰寫,陶父陶必銓與嚴如熤是岳麓書院的同學,陶父子與嚴公均彼此交好?!赌怪俱憽芬暂^多文字記載了嚴公在洵情況,其中寫到:"……由是聲息連絡、賊勢大蹙。其年四月,遂督寨勇生擒賊帥陳朝觀。五月殲賊徐添德、樊人杰。六月復與官軍夾擊張天倫、張之標、熊翠兒等七股賊于太平寨,凡萬余人一戰平之。經略額勒登保、參贊德愣泰連上其功,得旨加知府銜,賞戴花翎……" 嚴公在洵陽,無戰事時還到書院給學生講課,也常周視農村勸促農桑,對莊稼好的主人表揚獎勵,對荒蕪田地的則嚴加批評。遇到了鄉民伸冤則接待傾聽,親斷是非、及時處理。
旬陽古牌樓 一千多年前,唐代大詩人劉禹錫寫詩《送溫尚書鎮興元(今漢中)》"旌旗入境犬無聲,戮盡鯨鯢漢水清。從此世人開耳目,始知名將出書生"?;叵攵倌昵爸?,崇山峻嶺間,漢江洵河上,炮聲隆隆,旌旗獵獵,刀光劍影,鼓角爭鳴,嚴公指揮若定、叱咤風云,智勇雙全大將形象鮮活如昨!漢江東去、蜀河不言,幾多嗚咽、幾多歡歌!秦嶺巍然、巴山逶迤,幾多感嘆、幾多唏噓……(《漢中知府嚴如熤》之二)
旬陽縣城 【作者檔案】李振峰:大學文化,漢中市公安局退休干部,漢臺區作協顧問,退休后在中省市媒體發表文章百篇(次),其中省級報紙發專版20多次。 |